姜辛夷动作一僵,亏唐少白说的出口。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他做芙蓉饼了,他不是也强人所难吗? 姜辛夷抿了抿唇,正要拒绝,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。 她目光在梁易和唐少白之间转了转,若是借唐少白暂且躲一躲沈近也未尝不可。 “这位小兄弟,今儿的确不行。”姜辛夷这才将那花篮拿了来,推辞道。 梁易一愣,他怎么有种被合伙忽悠了的感觉? 唐少白使了个眼色,两个小厮就将梁易架起来扔了出去。 梁易吃痛地站了起来,怒视着唐...
姜辛夷动作一僵,亏唐少白说的出口。
她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他做芙蓉饼了,他不是也强人所难吗?
姜辛夷抿了抿唇,正要拒绝,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。
她目光在梁易和唐少白之间转了转,若是借唐少白暂且躲一躲沈近也未尝不可。
“这位小兄弟,今儿的确不行。”姜辛夷这才将那花篮拿了来,推辞道。
梁易一愣,他怎么有种被合伙忽悠了的感觉?
唐少白使了个眼色,两个小厮就将梁易架起来扔了出去。
梁易吃痛地站了起来,怒视着唐少白:“你……可恶!”
姜辛夷有些头疼,见梁易怒气冲冲地走了,倒有些不安,沈近说不准会亲自来。
“姑娘,在下为姑娘解了围,做个芙蓉饼应该不难吧?”唐少白笑道。
姜辛夷有稍稍缓了口气,道:“让他们别跟恶霸似的站在这儿。”
她扫了眼那几个小厮,眼底满是厌恶。
唐少白破天荒地顺从了,打发那几个小厮先回去了。
李府。
梁易将在梦粱阁的事情说了以后,沈近紧蹙起了眉。
想必梁易说的那个男子就是唐少白了。
江南富商唐林的独子,年二十二,生的虽好,但风流成性,没有正妻,侍妾和通房丫头倒不少。
沈近收好书站起身,他正好要去秦哲那儿一趟,可以顺道再去趟梦粱阁。
另一边,姜辛夷无奈之下让唐少白在店里坐着,她去做芙蓉饼。
唐少白坐在有些摇晃的椅子上,细细打量着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铺子。
虽然陈旧,但很是干净,看得出主人用心打理过。
他望着通向后院的那扇门,眼底的探究不觉流露出来。
早就听说这儿新开了家糕纺,但一直没机会来看看,不想糕店精致,人更有趣……
唐少白“哗”地打开折扇,而坐着的椅子“吱”地响了一声。
他脸一僵,立刻站了起来。
而沈近远远地瞧着梦梁阁外空无一人,心中不禁有丝疑惑。
按理说这个时辰应该有不少人去买糕吧,怎么行人还退避三舍似的远离了铺门了呢?
等他走到店门口,见一富家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店内,也猜出原因了。
想必他就是唐少白吧。
唐少白忽听身后有脚步声,转身一看,一墨色广袖素袍的男子。 他扫了眼沈近,觉着这男子长得倒不错,但有股他不喜欢的文墨气。 沈近也看了唐少白一眼,若真如他人所说,生的好,可他不喜他那一身的风月之气。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,却都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。 真是相看两相厌。 姜辛夷端着做好的芙蓉饼,掀开门帘走了来:“芙蓉饼好了。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沈近心头一颤,他望去,那魂牵梦绕的人儿就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。 姜辛夷抬头间,撞上沈近那震惊的双眸,身体猛地僵住了。 “哐——” 手中端着的芙蓉饼也因为她的失神而砸落在地。 她紧缩的瞳孔颤着,微张的唇瓣抖了抖:“你……” 未等她说完,眼中的人如箭般靠近,最后她结结实实地被揽在了怀中。 “珠曦……” 第二十三章 针锋相对 沈近声音沙哑,甚至带了点哭腔。 他闭上通红的眼,却仍旧抑制不住淌下的泪水。 他紧紧地抱着姜辛夷,似乎只有这样,他才能确认她还在。 姜辛夷好像被沈近的举动拨动了心中的弦。 他是何等稳重理智的人,可他却像个找回了遗失许久的珍宝一般哭了。 姜辛夷眼眶一热,鼻尖越发酸涩,却仍然没有伸手抱住沈近。 他们已不是夫妻了…… 而一旁的唐少白被这一幕像是刺痛了眼般,心里生了些许烦意,更觉沈近不顺眼。 他瞥了眼被沈近踩在脚底的芙蓉饼,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怒火。 “老板,你就这么招呼客人的吗?”唐少白嗤笑一声。 姜辛夷闻言,才止住那些让她堪堪落泪的心绪,抓着沈近的双肩用力一推,借力将两人分开。 她深吸了口气,看也没看沈近一眼,转身又去了后院。 “我再去帮你做一份。” “珠曦!” 沈近急唤了一声,见她掀帘离开,忙要跟上,却被忽然上前的唐少白挡了路。 “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府丞沈近吧。”唐少白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。 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儿,他还真就看不上。 沈近却根本无心与他说话,甚至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。 他眼神怔怔地看着那藏蓝门帘,意识似乎都跟着姜辛夷去了。 她没有死,她真的没有死,她还好好的活着。 一种超过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了沈近的心,他唇角不由地弯起,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眼睛也尽是满足。 唐少白眉一耸,心中的怒意更甚,他收起折扇,敲了敲沈近的肩。 “本少爷跟你说话呢!” 他的声音高了几分,沈近这才回过神,然目光却也带了几分不耐。 但他更担心的是唐少白对神啊和男双有什么非分之想。 沈近瞥了眼肩上的扇子,后退了一步:“想必这位就是‘花下客’唐少白唐少爷吧。” 话语之间也满含着嘲讽之意。 唐少白冷哼了一声:“真名士自风流,同你这般假清高才惹人嫌恶。” 沈近眉一蹙,面色更黑了几分。 后院厨房中。 姜辛夷并不知道他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,她靠在桌前,整个脑子几乎都是一片空白。 她没想到沈近这么快就来了,看他的反应,必定是以为她死了。 姜辛夷缓缓伸出牵过他的出手,不禁回想刚刚看到的他那一瞬间。 沈近依旧很俊逸,但清瘦了些,也憔悴了很多。 她眼神一暗,心隐隐开始闷疼。 是因为遭贬黜和宋映岚分离,还是……因为她的“死”? 姜辛夷不由自嘲一笑,沈近心里没有她,他那般心好的人,许是对她只有愧吧。 她抬起头,将冒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。 而就在唐少白和沈近僵持中,唐府的小厮跑了来:“少爷,老爷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去一趟。” 唐少白眼底顿时生了烦意,但也掂的清轻重。 他打开折扇,扔给沈近一个轻蔑的眼神,而后从腰间囊中拿出一个银锭扔在桌上才走了。 沈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,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通往后院的门上。 第二十四章 朋友 沈近正想过去,却见店门口的糕点还有桌上的银子就这么摆着,若他进去,保不准有多长了只手的人来。 他看了眼一旁的椅子,缓缓坐了下去,眼神一刻也不离那扇门。 他也不急,因为姜辛夷总会出来的。 她还活着,已经很好了。 厨房中,姜辛夷总听着前面没声儿了似的,心想难不成他们都走了? 她洗净了手,擦干后忐忑地走到门帘后,小心地掀开一角,却正好撞上了沈近的目光。 姜辛夷一惊,慌忙撤了手又往厨房去了。 沈近刚起身,却又神情复杂地坐了回去。 这一刻,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,甚至在清醒过后,他还有丝害怕。 他慢慢垂下眼眸,拳头也紧了几分。 姜辛夷心中一定是怨恨他的吧。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堵墙各怀心思地僵持着,直到晌午,本来没打算回家的沈知言因忘了拿书,只能又回来了。 他见自家店门口一个客人也没有,头一歪,嘟囔着:“咦?今天怎么没人买糕啊?” 明明娘每天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啊,不应该的啊! 沈知言揣着好奇和疑惑,跑了过去。 不见姜辛夷,只见那个吃了桂花蜜糖糕的叔叔坐在里边儿,一边的地上还有盘子的碎片和三个沾了灰的PanPan芙蓉饼。 沈知言心一急,以为姜辛夷出事了,立刻奔了进去喊道:“娘!娘!” 沈近闻言,起身站起,见是前天买东西的孩子。 等等! 沈近神色一滞,看着沈知言的眼神也呆了几分。 这孩子叫的“娘”,莫不是姜辛夷!? 愣愣看了半日面粉团的姜辛夷听见沈知言的声音,立刻回了神,下意识地摸了摸脸。 还好,没有哭。 她松了口气,可看未开火的灶,又是一阵懊恼。 因为沈近,她连饭都忘记做了。 姜辛夷走出厨房,才一掀开门帘,沈知言就扑了过来,紧紧抱着她的腰。 “娘,你没事吧?”他紧张地问道。 “娘没事。”姜辛夷抚了抚他的头,轻声说着。 沈近恍若没了意识般站着,一动不动,只是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。 这孩子是姜辛夷的儿子?可…… “珠曦。”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,再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恍如隔世。 没等姜辛夷回应,沈知言转过身挡在她身前,警惕地看着沈近:“你到底是何人?” 前两日在门口站了半天,吃了又不买,还问他娘叫什么。 一定是对娘打了什么坏主意! 沈知言这么想着,眼神越发严肃起来,虽无甚威慑,倒也胜过同龄孩子。 而他这么一问,倒让沈近有了丝愁绪。 他看向姜辛夷,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知言身上。 沈近心中不由一阵失落,他此刻该算作她何人? 姜辛夷摸着沈知言的头,道:“他是娘的朋友。” 朋友两字似是像两根尖刺分别扎在他们心上,隐隐地疼痛起来。 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姜辛夷不愿让沈知言再多问,便将话题转移了。 听到她这么说,沈知言的戒备才稍稍放下了些,他红着脸道:“我忘记拿书了,先生让我回来拿。” 姜辛夷闻言,微微蹙了下眉,她还没做饭。 她倒不觉得饿,但是沈知言要长身体,老吃这些糕点也不行。 沉默许久的沈近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,突然道:“不如去外头用午膳吧。” 第二十五章 互不亏欠 临仙楼。 姜辛夷看着满桌的饭菜,没有半点胃口,只是一直给沈知言夹着菜。 而沈近也只是抿了口茶,目光在姜辛夷和沈知言身上徘徊着。 沈知言惦记着上学,吃完饭以后也没有立刻走。 他见两个大人都没有动筷子,扯了扯姜辛夷的衣袖,小声道:“娘,若是你们不吃,可不可以包回家啊?” “……”姜辛夷无奈地笑了一下,“好,快去学堂吧。” 沈知言这才背起书兜跑出了雅间。 他一走,雅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。 沈近看了眼沈知言那连一颗饭粒都没有的碗,终于忍不住问:“这孩子是谁?” “我儿子。”姜辛夷几乎是脱口而出。 闻言,沈近皱了下眉,心中远不止这一个问题。 可是在看到面前神情淡漠的姜辛夷后,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 姜辛夷眼睫一垂,抿了口茶,低声问:“你和……宋小姐,可还好?” 沈近闻言,拿着茶杯的手一顿,目光深沉了些许。 她再提起此事,他心中五味杂陈,甚至有些矛盾。 他不想再想,却又希望姜辛夷在乎,这样是否能证明她心中还有他? 沈近摩挲着杯沿的手渐渐收紧,又不住地暗骂自己自私。 淑妃说的对,枉他报读圣贤书…… 姜辛夷并不知道沈近的心思已经绕了多少个弯了,她看了他一眼,干笑了两声低下了头:“这是大人的私事,是我冒昧了。” 她将茶一饮而尽,想着这若是酒就好了,至少能让她意识能逃避一下。 “珠曦。”沈近抬眸,沉默了许久才道,“对不起。” 或许他该将他的情意告诉姜辛夷,可此时看来,说出来却只是惹人笑话罢了。 姜辛夷眼眸一闪,抬起了头正撞上他那深邃眸子。 半晌,她摇头笑问:“为什么说对不起?你并没有对不起我。” 十年中,沈近并未说过心悦她,一直都是她只顾深情而已。 他只是不爱她,这并没错。 然而,沈近并不这么想,听着姜辛夷那透着凄怆的双眼,还有那满含孤寂的语气,他心如刀割。 他紧握瓷杯的手骨节渐渐泛了白,几乎都要将它捏碎了。 十年前,他们大婚,因为他的那个约定,他耽误了姜辛夷十年的青春。 她病重时,他和别人暧昧不明…… 他怎会没有对不起她,只不过都心知肚明,不愿说罢了。 “我说过了,我们一别两宽,你不必对我抱有任何愧疚。”姜辛夷看着手中的空杯,仿佛在看自己的心,也是空荡荡的。 她顿了顿,又继续道:“至于沈知言,他是我在泗州捡到的孩子,自小乞讨为生,着实可怜,我便将他认作义子,我们过得很好。” 其实她也有私心,她已经没有再嫁人的心思了。 况且她先前身子不好,常年服药,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,根本无福生养。 或许是上天怜她,才让她遇到沈知言。 沈近心一紧,他听出姜辛夷话里有话。 她是不想现在的日子有任何改变,或者说不愿再和他有任何交集。 第二十六章 行善 沈近再想说什么,姜辛夷已经起身叫小二来把这些菜包了起来。 她从袖中掏出一两碎银放在桌上,看着沈近,微张着唇:“往后……” 吐出两字以后,她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,拿着油纸包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沈近没有去追,紧抿的唇如绷着的琴弦。 他眼底淌过的痛意深深地刺进了心里,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,暖意反而让他想起数月前的冬日。 他竟觉得像是十年前的事,终究,是他错了…… 回到家的姜辛夷也没了做生意的心思,呆坐在椅子上又开始出神。 沈近那等聪明的人,一定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。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落寞,甚至是不舍。 如果没有看到他,或许他会在她心里满满隐去,就像她十年都不曾对他袒露过的情意一样。 姜辛夷不住地深深叹了口气,沈近好像是已经深刻于心,只能变淡,无法忘记。 她甩了甩头,想将那些情绪都甩掉,却发现桌上有一锭银子。 姜辛夷一愣,这应该不是沈近留下的吧? 除了他,难道说是唐少白? 她扫了眼一旁今天一点都没卖出去的糕点,打从唐少白说将这些包了她就知道他不过是在找茬罢了。 她也不管他付没付钱,她只是心疼这些糕点,不想糟蹋这么些食物。 姜辛夷皱着眉想了想,倒也如愿的暂时忘掉了沈近的事儿。 刚入酉时,沈知言就回来了。 姜辛夷将饭端了出来,笑道:“快去洗手吃饭,一会儿跟娘出去一趟。” 沈知言刚进厨房,听了后探出了个头:“去哪儿啊?” 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姜辛夷卖起了关子。 因为这句话,沈知言吃饭都比平时快了,她板着脸说了几句慢些吃,他才不情不愿地细嚼慢咽起来。 天色已黑,外头夜市仍旧喧嚣。 姜辛夷将糕点都放在大花篮中,又给沈知言准备了一个小花篮,母子俩一人挎一个牵着手出了门。 “娘,我们去哪儿啊?”沈知言抬头不解地问。 姜辛夷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 她牵着沈知言,往扬州城东南角去了。 那边破败的屋子多,许多无处可去的乞丐都在哪儿勉强过活。 当沈知言看到坐在墙角啃着脏兮兮的馒头的一个三四岁小女孩时,整个人都呆了。 姜辛夷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。 她放开手,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,给他足够的安全感。 其实她也很难想象,一个没有父母的五岁孩子是怎么靠着乞讨挨过两个春夏秋冬的。 只要一想到沈知言那骨瘦如柴的身子流浪在街头,她心就不住的疼。 然而,无论是在长安还是扬州,像沈知言这样的孩子却不计其数。 姜辛夷还没开口,沈知言提着篮子红着眼跑到那儿小女孩的面前,将那脏兮兮的馒头夺了过去。 小女孩一愣,刚要张嘴大哭,沈知言立刻将一大块枣糕塞到她手里:“别哭,吃这个。” 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吸引了小丽嘉女孩,她两只手抓着枣糕,大口大口的吃着,生怕别人抢走似的。 姜辛夷见此景,心酸的同时也多了些许欣慰。 第二十七章 巧遇 沈知言站起身,朝姜辛夷挥了挥手:“娘!快过来啊!” “来了!”姜辛夷笑着应了一声,快步跑了过去。 两人将糕点全部都发了出去,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住地说着“谢谢”。 沈知言借着微弱的灯火,在教几个孩子写字。 姜辛夷想着明天他还要去学堂,便让他和那几个孩子玩了两盏茶的时间就叫他回家了。 “知言哥哥!” 坐在墙脚啃馒头的小女孩拉住沈知言的衣角,依依不舍地看着他:“你还会来吗?” 沈知言丝毫没有嫌弃地摸着她满是灰的脸:“小玉乖,哥哥会来的。” “那……拉勾。”小玉朝沈知言伸出小小的小指。 姜辛夷等他们道完别了,才牵着沈知言往家走。 看着小玉那孩子依誮,她也是不忍。 和沈知言一样,小玉的父母也死了,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乞讨生活。 姜辛夷倒是有意想将她带回去,但现在店里的事根本忙不过来,便想着还是过段日子再做打算。 只是两人还没到家,在一街口拐角,撞上了唐少白。 姜辛夷离他几步之遥,却能闻见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脂粉气。 她眼眸一暗,不由想起当日沈近那件大氅。 唐少白许是刚从哪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吧。 而唐少白显然没有想到会碰上姜辛夷,他眸光一亮,收起折扇:“珠曦姑娘,真巧。” 他应该没记错,那府丞叫她珠曦。 姜辛夷淡淡颔首,算是回应。 “今日没吃着的芙蓉饼,不知在下还有不有机会再去吃一次?”唐少白有意无意地开始走向她。 “娘,他又是谁啊?”沈知言抬起头,疑惑地问了句。 怎么今天娘多了这么多认识的人。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沈知言很是不喜,甚至有些反感。 他顿时觉得晌午在家时的那个叔叔好多了。 唐少白听到一声稚嫩的“娘”时,脸上的笑几乎凝固了。 他猛地低下头,才看见姜辛夷身边还站了个看起来都不足七岁的男孩。 他喉间一紧:“这,这是,你儿子?” 天知道他唐少白居然连话都不出的一天! 姜辛夷闻言,倒觉好笑,她摸着沈知言的头,道:“嗯,明日孩子还要上学,就不和少爷说话了。” 说着,牵着沈知言就走了。 唐少白僵在原地,看着姜辛夷和沈知言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中。 忽然间,他觉得心有一处在隐约的疼着,他从未这样过…… 跟在一旁的小厮见唐少白露出从未有过的正经模样,心中不由诧异一番:“少爷,您怎么了?” 唐少白紧了紧拿着折扇的手,冷声道:“派人去查查那府丞大人是因何事被调来扬州的。” 小厮愣了愣,才道:“是。” 虽说商家管不了官家,但有钱能使鬼推磨,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靠钱打听到的。 回到家的姜辛夷烧了水,让沈知言沐澡后,看他睡了自己再去洗了身子。 热气朦胧间,姜辛夷穿好衣裳,却又失了神。 自从知道沈近在扬州以后,她总觉得有块儿石头压在她心上,闷的她喘不过气。 她叹了口气,只盼两人都能放下,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。 第二十八章 病了 一连好三天,沈近和唐少白都没有来过梦梁阁。 倒是沈近每日都会让梁易来买透花糍。 姜辛夷本想做重阳糕和甘露饼,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。 又过了两日,梁易没有再来,她看着特意留出来的透花糍,心有些不安。 直至第三日的未时,梁易才来。 “老板,三块透花糍和两块桂花蜜糖糕,哦对了,再多拿两个麻团。”梁易一边儿掏钱一边道。 姜辛夷点点头,却故意放慢了动作,又装作随口问了句:“小兄弟怎么两日都不来买了?” 闻言,梁易叹了口气:“嗐,府丞大人病了,这都三四天了,药喝了也不见好。” “什么?病了?”姜辛夷又惊又急,“好端端的怎么病了?严不严重?没请大夫?”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梁易满脸疑惑,怎么这位老板好像特别关心大人啊。 姜辛夷才反应过来,不自然地偏过头,僵硬地笑了笑:“毕,毕竟大人也算是老顾客了,而且又是咱们百姓的父母官,也就多嘴问了几句……” 她有些慌地包着油纸,再看向梁易,又问:“他没事吧?” 梁易凑近了些许,压低了声音:“我们家大人是在想故去的夫人了。” 姜辛夷一愣,手渐渐地收紧:“夫人?” “是啊,那时大人还在长安,不过我进府的时候夫人已故了。”梁易忍不住又叹了口气,“我听别的丫鬟说,大人每晚都要在夫人房前站上一两个时辰才肯睡。” 姜辛夷的心脏随着梁易说出的每一个字紧缩着。 她微垂着眼眸,轻咬着下唇,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。 沈近……是在想她吗? 可是他心仪之人不是宋映岚吗? “我的糕!” 梁易惊呼一声,把沉思的姜辛夷吓得一哆嗦,她一低头,才发现自己把油纸包都捏的凹陷下去了。 她懊恼地将油纸包放在一边儿:“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,我一会把桂花蜜糖糕做好一并送过去。” 梁易见也没法子了,也只能同意。 等梁易走后姜辛夷忙将店给关了,跑去了厨房。 桂花蜜糖糕比透花糍好做,约莫半个时辰,她就做好了。 姜辛夷挎着个小花篮,匆忙地往李府去了。 李府。 走到府门外,她又犹豫了起来。 姜辛夷在外踌躇不前,望着那硕大的牌匾紧蹙着眉。 前几日才和沈近说一别两宽,现在她上杆子来看他,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 此时,梁易正从府里出来,见姜辛夷来了,立刻走了过来:“方才大人还说呢,可巧就来了,老板快请进吧。” 姜辛夷一头雾水:“什么?” “大人听见老板亲自来送东西,非得要请您进去喝杯茶。”梁易不客气地接过篮子,直接将姜辛夷请了进去。 李府不及少傅府大,倒是同样的清静。 姜辛夷本想在正厅等着,梁易却引着她往后院去。 “哎?这……”姜辛夷看了眼院门,正想问梁易怎么回去,却见他都走远了。 什么个意思啊? 姜辛夷目光放在微敞的院门上,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推开了一扇。 院景入眼,她瞳眸忽地一怔,忽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傅府。 第二十九章 玉佩还在 院内种着一棵梨花树,而几尺外也栽种了一棵梅花树。 依旧是西北角,一架秋千静静地立着,微风吹着,它也随风轻轻摆动着。 姜辛夷站在院门口,满心惆怅,双脚如扎根了般挪不动步子。 她眼眶不觉一涩,那十年的记忆随着晚春的风扑面而来。 十年中,她几乎每天的夜晚都坐在秋千上等待晚归的沈近。 有时候她睡着了,回来的沈近会叫醒她,温柔地让她回房歇息。 想到这儿,姜辛夷心中更是一阵酸苦。 那是的她一直在想,夜深露重,沈近若是给她一个拥抱,便能暖过寒冬一夜。 但没有,甚至说那只是她的奢望而已。 她不是沈近心中的人。 姜辛夷吸了吸红红的鼻子,喉间发紧,连同心都不住的钝痛着。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出现,她抬起头,见只穿着中衣的沈近走了出来。 不过才五六日,他看起来又消瘦了许多。 姜辛夷唇瓣一张,才踏出一步又止住了。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,她克制住想要过去的冲动,站在原地生硬地问:“大人,可还好?” 沈近站在台阶下,望着姜辛夷,身上的无力感似是消失又似是变大了。 此刻的他们离得很远,远的让他觉得再难抓住她。 沈近眸光黯淡,缓缓走到石桌椅处坐了下来:“过来坐吧。” 说着,还不住地闷咳了几声。 姜辛夷看着他的身子,眼里浸着担忧,她走了过去,看了眼敞开的房门,低声道:“怎么不多穿些,天虽将入夏,但被风扑了还是会受凉的。” 沈近抬起头,带着些许血丝的眼中有着几许疲惫,也有掩不住的欣喜。 他恍然顿悟,心仪之人的几句关心就能甘之如饴。 而他又不禁暗嘲从前他的愚笨,堪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。 “咳咳咳……”沈近忽地咳嗽起来,泛白干裂的唇微微颤着,整个人都恹恹的。 姜辛夷想来想去,还是抬脚往房里去了:“我去帮你拿件衣裳。” “珠曦……” 没有理会沈近的轻唤,姜辛夷踏进房内后看了看,目光立刻放在了左侧床榻上的外袍上。 她快步走过去,拿起外袍转身就准备出去,却又在转身后猛地停住了。 姜辛夷慢慢回过声,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头旁的一块儿玉佩上。 那是她送给沈近的,但是却被金片嵌接起来了。 玉佩断了吗?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将玉佩拿了起来。 玉佩还有些余温,似是不久前被人紧握在手里一般。 姜辛夷紧抿着唇,鼻尖一酸,手也微微颤了起来。 沈近一直带着吗? 房外,沈近一手撑在圆石桌上,轻咳着。 忽然,背上一重,一件外袍被轻轻盖在他身上。 他抬头望去,之间姜辛夷微微偏着头,似是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。 但沈近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泛红的眼角。 她哭了? “谢谢。”沈近哑声道,“你……哭什么?” 姜辛夷走过去缓缓坐下,揉了揉眼睛:“被风吹迷了眼。” 听着她稍显哽咽的声音,沈近眸光微亮,心却似被针扎了一下般的刺痛着。 那十年中,或许她也因他哭了不少次了。 第三十章 下一个十年 午后阳光并不刺眼,但晒久了还是有些许热意。 好一会儿,沉默的两人才又开了口。 “你……” “你……” 两人互看了眼,都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。 “你先说吧。”姜辛夷率先道。 沈近抬头看着一旁的秋千,怔怔问:“这些日子,你过得可好?” 或许他这个问题有些多余。 即便他可以忽略两人曾做了十年的夫妻,他也能看出现在的姜辛夷比从前更加健康。 苍白的脸红润了许多,如燃尽烛火般的眼神也清亮了。 “好。”姜辛夷看向秋千前的梅树,深吸了口气,“从前我思虑太多,也许深宅规矩并不适合我,不然也不会压出一身的病。” “太多”二字又似一座大山压在了沈近心上。 其中他给姜辛夷十年的孤寂一定是占了一大半的。 他看向姜辛夷,艳阳好像照进了他的眼中,让他的目光炙热而又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意。 姜辛夷无法忽视他的目光,却也没有转过头。 她一字一句道:“有些东西就跟玉佩是一样的,如果断了,即使接上了裂缝还是在的。” 末了,姜辛夷又叹了口气才站了起来。 “好好养身子吧,我走了。”她转过身,朝院门走去。 “珠曦。” 沈近站了起来,又轻咳了两声才嘶声问道:“若有情,可还能回头?” 他心中没底,甚至觉得他都不配问这个问题,可他无法放弃。 从得知姜辛夷“死”了的那一刻,从看见看见姜辛夷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,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了。 十年前,姜辛夷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,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颗种子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。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经络,都藏着他对姜辛夷的眷恋。 姜辛夷闻言,拳头又握了握,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:“十年后,你再问我吧。” 说完,她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沈近一怔,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些许的安慰。 他缓缓坐了下来,手肘放着桌上撑着无力的身子,却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。 至少姜辛夷没拒绝他。 她等了他十年,按理他该还给她的。 回到家,姜辛夷洗了把脸,才把脸上的泪痕洗净了。 拿着手帕,她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。 她怎么就说了那句话呢?他耽误了她十年,她又去耽误他十年不成?冤冤相报何时了。 “啪”的一声,姜辛夷有些烦心地将手帕扔在一旁。 忽然,前店面传出一声巨响,似是门被人踹开了。 姜辛夷心中咯噔了一下,立刻跑了出去。 刚掀开门帘,就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在砸店里的东西,本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铺子顿时一片散乱。 “住手!你们干什么!”姜辛夷又惊又气。 她来不及去想其他,只想快些阻止他们避免更大的损失。 然而她的小身板不过是螳臂当车。 领头的男子一手就将她扒开,姜辛夷腰结结实实地撞在桌角上。 尖锐的痛意让她倒吸了口凉气,疼出了一声冷汗。 她咬着牙,却见那几个男子砸完店,往后院去了。 姜辛夷惊恐地呵斥了一声:“站住!”